(( 獨闖大世界 之 三: 那一次,我開了Wi-Fi ))
獨自上路通常都會有特別的故事發生,而這些故事通常都是因為有特別的人出現。
那為什麼獨行俠才能碰見特別的人?這當然沒有絕對性,但正常來說跟朋友在一起的時候總不會怎麼理會身邊的陌生人。我常常打這樣的一個比方:就當你自己是一個路由器,你可以選擇開放Wi-Fi讓多些人能與你連接上,或者設定為私人網絡,謝絕探訪。有家人好友情人在已經夠忙了,網絡當然set private。反而一個人的時候,就咧個大笑容擱個大牌說「歡迎光臨」。(其實我通常把這個比喻用在感情狀況上:拍拖就off Wi-Fi,單身就on - 歡迎連線!)就我這個人來說,跟自己人去旅行顧慮已經夠多了(通常都是我包辦旅行社領隊、翻譯員、娛樂部經理、GPS全球定位… 等崗位。悲催~),根本沒有空間去理睬其他人。
重點是:一個人的時候,內心的空間能容得下陌生人。
一個人旅遊有很大的自由空間,想去哪兒就去哪兒,想臨時改行程不用遷就同行友人,有趣的人想跟你「連線」的話,你也不用向任何人解释。連上線了,趣事就會發生。
在不同國家乘車穿州過省,漫長路途上總會有人搭訕幾句。那一次,從烏干達打道回肯尼亞的長途巴士上的最後一排,連我在內有三位外國人。當巴士停下讓小販上車賣燒雞、牛油果、熱情果汁時(這些貨真的很非洲),我們就聊了起來。不久英國小伙子覺得答不上嘴,就戴上耳機躲回自己的世界(這也很正常),我和美國大叔Richard繼續聊及他的偉大工程:滅蚊。在非洲,每年多少人死在蚊子嘴下?我的意思是瘧疾。所以政府就請來外國的專業人士來做蚊子研究。後來Richard打電話給他的合作伙伴昆蟲學博士Nabie得了他的同意,邀請我到他們那不對外開放的肯尼亞基蘇木(Kisumu)蚊子研究學院參觀,看他們怎麼研發叫蚊子絕子絕孫的新藥,叫我大開眼界。晚上還參加了他們的聯合國滅蚊組織的雞尾酒會,跟很多人聊完才知道那些都是銜頭叫人目瞪口呆的國際大人物。原本在基蘇木只是轉車回內羅畢的我,選擇在那裡多留兩天,因為我在那裡已經有一群新朋友。
我發覺很多香港人在街上很怕與人有眼神接觸,更遑論搭訕。那一次,我在葡萄牙里斯本一個十字路口四處張望尋找法朵(Fado)音樂博物館。一位年輕人一直看著我對我微笑,我看了他幾眼回幾個笑容,然後他就向我走過來,問我是不是迷路。看來的確是有勾搭成分,所以我謝過就走開了。他一直堅持要幫忙,於是儘管我已經找到了博物館的位置,我也就讓他送我過去。我覺得他有點意圖不軌,也沒有跟他怎麼聊,一直到他拿出一本小本子打開,我驚訝地說:「這跟我那本一模一樣,連寫寫畫畫的風格也一模一樣!」話題終於打開了,原來他是一個紀錄片導演,已經贏了一些國際獎,下一個項目在日本拍,於是特別留意觀察亞洲人。他讓我看了他一齣得獎作品,那有可能是我這輩子看過感覺最漫長的一齣紀錄片。我很老實跟他講,中間我應該睡著了有五分鐘,醒來看見畫面還是一模一樣,覺得很神。那是一個拍攝手法啦:用實時拍攝去表達那個被遺棄的舊金礦小鎮的鬱悶、悲哀與無奈。
那一次,我在意大利佛羅倫斯,晚上一個人在沿河漫遊,碰上了一位看來有手足無措得來又有一點搞笑的旅人。他拿著旅遊書看著地圖東張西望,明顯是迷路了。我望一望他,就走上去以普通話問:「你是中國人嗎?」他以「錯到爆」的港腔回搭,於是我立刻「轉channel」講廣東話,看到他的眼睛立刻放光 - 是希望和喜悅的光芒。哦哈哈,原來是找不到旅館。「不如去我住那一家旅店看看吧。雖然我也不確定他們滿了沒有。」就這樣,以後他在Facebook上面就奇奇怪怪的稱呼我作「恩公」。Alan,在這裡回應一個吧,哈哈。
不住酒店住小旅館和便宜的旅舍也能為你帶來朋友。那一次,我在意大利羅馬逛完一整天,回到青年旅舍見到飯堂聚集好多人。我哄過去襯熱鬧,原來是旅舍的「白吃薄餅之夜」。一堆cheap鬼在一輪狂風掃落葉清空所有薄餅盤後,開始喝便宜啤酒,醉醺醺的也挺好笑。忽然有一位金髮姑娘招我過去一起玩腦殘遊戲,我當然奉陪!就這樣,我們一幫六國聯軍:以色列Shimi、蘇格蘭Alexis、美國Jac、巴西Ceci、墨西哥Enrique、中國Winnie一起在羅馬狂奔過,狂吃過,狂笑過,還有,臨別那一晚依依不捨,坐在街上唱起我們六個國家各自的搖籃曲。
在路上,一切都有一點不現實,因為大家都是彼此的過客。但是我相信,曾經存在,就是歷史裡面的永遠。我的確是這樣相信的。
(今天出發去雲南,不常更新情別見怪!再續~)
((moving)) 2013年8月7日